只见佟岳抱着佟丘，一顿发牢骚。

牢骚的内容也就是稻草人案的经过。

从怎么发现稻草人尸体，到怎么追查鬼刀张，又到怎么确认白洋，一五一十地把这事儿念叨了一遍。

他也是有感而发，毕竟他一直对石涛的认罪持怀疑态度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，所以这案子每天都要在他脑子里过一遍。

他这一说不要紧，倒把一旁的佟丘给听傻了，他只是知道这么个事儿，但案子具体情况他是一概不知。对他这种提笼架鸟的八旗公子来说，衙门可是晦气的地方。

但现在他一听哥哥这么说，立刻发现了案子中的问题。

他念叨着：“这听着像黑衣赶尸人的伎俩啊。”

佟丘混迹在京城中，三教九流他结识了很多，江湖中的事儿没他不知道的。

佟岳一听他念叨，酒醒了一半，连忙问，什么是黑衣赶尸人。

佟丘只是说，他不能确定，得看到尸体才好判断。

佟岳也不耽误，带着佟丘直奔毗卢寺。

索性第二天才烧，佟丘公子哥哪敢看这个，但是架不住哥哥逼着，只能凑近看了看尸体。

果然他发现了端倪。

佟丘说：“大哥，你们这验尸怎么验的。尸身一层草本胶，你们不知道？”

佟岳不甘示弱，他说老宋看到了，认为是防腐需要。

佟丘说：“是为了防腐，但这胶你有调查吗？这可是冥灵胶，是黑衣赶尸人专用。况且你有没有想过，按照石涛的说法，他希望尸体被老鹰吃掉，那为什么还要加防腐的胶呢？”

佟岳一拍脑袋，确实，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个细节。

佟丘还问，有没有别的线索？

佟岳想了想，掏出了那个尸体上沾着的黄色纸块。

佟丘一看，不敢耽搁，立刻拉着佟岳去了城东。

佟丘敲开了一座院子，里面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者。

老者显然对他们深夜造访不太满意，但佟丘八面玲珑，两句话就把老头哄开心了。

佟岳这才听出来，老者叫武长空，京城长春会的老大。

这长春会就相当于现在的曲艺家协会，管着当地所有的三教九流，什么说相声的、说评书的、唱戏的，都管。也有一些奇怪的行业，他们也能说上话。

比如，佟丘要问的赶尸人这一行。

佟丘把那张黄纸拿出来，武长空看了看，斩钉截铁地说，这是赶尸人的息魂符。

一般是贴在僵尸的脑门上的。

佟岳哪里懂赶尸人的情况，他不知道，这赶尸人和那个尸体有什么关系。

武长空缓缓地说：“你认为的赶尸人，是不是给僵尸贴个符，僵尸就跟着他们自己蹦着回家了？”

佟岳点点头。

武长空冷笑：“看来当官的也糊涂，这些都是赶尸人的障眼法。这赶尸啊，其实就是帮忙运输尸体，是湘西地区的风俗。很多湘西的人会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死掉，家人希望他魂归故里，就得雇赶尸人去把尸体送回来。人死后会立即僵硬，称为“尸僵”，两天后，尸体就会恢复一些柔软。把两个尸体排好队，伸直前臂与地面平行，然后用长而细的竹竿顺着手臂用绳索固定，这两个尸体就连成一个立体的架子，不会翻倒了。这时候如果拿一个绳子连在第一具尸体上，然后在另一头用手轻微用力一拉，尸体在外力的作用下，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歪歪斜斜的直腿走起来啦，他们还有一个规矩，那就是尸体脚不能沾地，这不是什么鬼怪直说，纯粹是为了减小运尸体的阻力，如果尸体脚都拖在地上走，那么阻力就会变大，不利于运输。所以一般的赶尸人都是人高马大，肩膀一担竹竿，尸体就会离地，这就是尸体行走的奥秘。至于说铜铃、符纸，都是他们为了走夜路方便，胡诌出来吓人的，当然这息魂符也确实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心安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