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卷起垫被时，下面一个巴掌大小、暗黄染着血痕的纸人落在地上。

那上面，好像还写了字。

因为被血染了，看不太真切。

我伸手想捡起来，嫂子先我一步，拿纸巾包着，使劲塞进包裹着的被子里：“快去烧了吧。”

跟着一把扯着我，悄声道：“这沾了死人血的东西，你碰什么，晦气！”

她从来不掩饰，对婆婆的厌恶。

停灵第一天，道场没有大办，就请人敲往生鼓。

棺材也就半盖着，要等婆婆娘家那边来人，看过遗容后，才能钉棺。

第一晚，就由大哥和嫂子守灵。

我和汪明荃吃过晚饭，烧了一轮纸，就先去休息，第二天还一堆事呢。

老家规矩，死了老人，夫妻是不能同床的。

我们前一晚本来就没睡，又一整天迎来送往的接待，又要应付那些暗戳戳探询着问婆婆怎么死的，精神紧绷，也累得不行。

汪明荃也知道我怕，让我睡他以前的房间，他就搬着摇椅睡在门口。

这样如果半夜有事，他起来也方便。

见他满脸疲惫的样子，我揉了揉他的肩膀，安慰了他几句，就回房睡了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，就在我给他揉肩膀时，他整个人都很紧张。

睡前，特意把那金佛戴上。

怕半夜有什么远的亲戚来，衣服也没敢脱。

不过确实太累了，沾枕就睡，连楼下往生鼓的声音都好像听不见。

睡得正沉，突然感觉全身发冷。

伸手扯被子，突然就闻到了香火味，还有着血腥味。

心头一颤，正想着是楼下灵堂的香火味。

就听到“砰”“砰”的磕头声。

心，猛的就提了起来。

我躺在床上，不敢乱动，摸着胸前挂着的金佛。

指尖往枕头下探了探，握着手机，微微侧眼，再摁开电源。

入眼就是一个慢慢抬起的寿帽，往下就是后背不断头寿纹的黑青寿衣。

随着跪拜的头，慢慢抬起。

婆婆那张双眼紧闭，涂着厚重白粉的脸，映着手机屏幕光，出现在我面前......

我看着婆婆那张死人脸，吓得整个人都僵了，喉咙好像被无形的掐紧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她却又是那一套流程。

双手合十，半垂着头，好像在祈祷着什么，嘴倒是没动了，最后又双手贴地，“砰”的一下，重重的磕头。

我被那一声响，吓得尖叫：“汪明荃！”

躺在门口摇椅上的汪明荃，吓得直接翻滚在地。

忙冲进来，在门口一打开灯，见趴在我床边，穿着寿衣跪拜的婆婆。

也吓得“嗷”的一嗓子，脚下一滑，倒在地上，死死掰着门：“诈尸了？”

楼下的人听着动静，也急忙跑了上来。

见婆婆尸体匍匐倒在床前，也吓得都不敢吱声。

连忙叫了道长上来，又是画符，又是杀鸡取血，又是洒米，搞了一通。

汪明荃父子三人，才和道长的两个徒弟，哆嗦着把跪拜着的尸体，掰直，又抬回棺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