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我和小安去了疗养院。

隔着虚掩的门，我看到轮椅上那个曾经漂亮高贵的女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。不到40的女人已是满头白发。

小安拍拍我的肩，安慰我：“进去吧，有些事，总要面对的不是吗？”

我点点头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，推开了那扇门。

听到开门声，她并没有抬头。

“黎雪，你来帮我看看这针。人老了，这线怎么也穿不进去。”

见没人说话，她这才慢慢抬起头。

“黎阳，是你吗？”她的脸上有一些惊喜，还有惶恐。

心底涌起莫名的心酸：“妈，你老了。”

蹲下身，接过她手中的针线：“妈，我也是你的女儿，我来帮你。”

“哎。”她颤抖的伸出手，抚摸我的头，“黎阳对不起，妈对不起你。”

一滴泪，落在我的手上。我无力的弹开。

我说：“妈，说说小时候的事儿吧。”

她愣住，收回了手，无奈的叹息。

我说：“妈，其实我才是爸爸的女儿对吧？黎雪的爸爸是你们害死的对吧？”

我抬头，盯着她慌乱的眼睛。

她无助的别过头，像个犯错的孩子：“不是的黎阳，不是那样的。”

“妈，你还想骗我吗？还是，你真的老了，真的都不记得了？”

我起身，轻蔑的看着她：“十岁那年，你喝醉了。你抱着我，说对不起。你说若不是你们当初一时糊涂，黎雪的爸爸就不会死。你都忘了吗？妈，你真可怕。您知道吗，从那个时候开始，我就恨死了你，恨死了你们！”

“黎阳…”她挣扎着握住我的手，“你可以恨我，我也从没想过你会原谅我。但你要记住当初的承诺，保护黎雪是你的使命。这么多年，我和你爸一直生活在愧疚中，从来不曾安心。也算是惩罚了吧…”

“使命？”我甩开她的手，“什么是使命？就是为了你们犯下的错，放弃自己？可是，那不是我的错啊？这所有的痛，为什么让我来承受？”

“你知不知道，为了这所谓的使命，为了你们的错，好几次，我都差点死掉？”

“安心？你和那个男人此生都不曾安心过吧，以前是对黎雪，现在是对我？你不配安心，你活该到最后只剩你自己！”

“妈，从此，我不再是你女儿！”

我转身离开，耳边却不停响起很多年前那句话，她说，哪怕万劫不复，你也要保护好黎雪。

“万劫不复？”我冷笑，“即使万劫不复，我也不会原谅你，也不会原谅那个男人！”

小安追出来，拽住我的胳膊，心疼的说：“黎阳，你没事儿吧？”

我拍拍她的手，笑着说：“没事儿，我早就没把自己当她女儿了。今天，不过是把彼此心照不宣的事都说出来罢了。”

“小安，我请你吃羊肉串吧。”

“好啊。”

羊肉摊前。

“老板，二十串羊肉串。十串少点辣椒，十串要很多辣椒。”

“再多一点儿，再多一点，再放一点儿…”

最后，我拿着十串烤辣椒径直离开。

我们边走边吃。

吃完最后一串，我流着泪对小安说：“真辣。”

为何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了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