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错,爱情有时候可以只是一个人的事情。然而,”我侧头,看一眼墙上冷光潋滟的水镜。此时,它是如此平静。
“你若要与他厮守的话,便需得清楚。这样的爱情,这样的幸福,是你们二人共同的担当。即使爱是女子的专利,你也不能如此自私地企图独自承受。”
她眸中的光彩渐渐泯灭,沉寂。
缓缓地,她喑哑地开口:“那……我该怎么做?”
“再去一次人间,去跟他坦白一切吧。若他值得你如此深爱的话,若他仍是爱你话,就抛下这儿的一切,跟他远走高飞吧。”我看着她眸里自己清亮的眼,其中耀出坚定的光。
这是我誓要守护的幸福,我很清楚。
既然自己的爱情即将化为幻梦一场,那么至少这个与我同命同心的禁忌之子的幸福,我要拼尽全力去守护。
就当作,是对自己的罪赎吧。
“可是,可是如果他承受不了呢?”那种可能性,光是想象,就足以令她泪流满面。
“——忘了他!”我口吻决绝,字字铿锵,忽而又转柔了目光,“但是,你一定要相信,用你的全部去相信你们的爱情。莲姬,一定要勇敢啊!”
千万不要重蹈了我的覆辙。可悲的怯懦只能令指间萦绕的幸福化为乌有。所以,你一定要勇敢,代替我,一定要鼓起推开那扇门的勇气。
这一次,一定要得到幸福。一定啊。
“……嗯。”她的不安仍是那么明显,但是绿眸里却缓缓浮出一抹坚毅。
眼前,是蜿蜒前行的亡灵,他们或隐约啜泣,或高声叫嚣,或仅是痴望着来时的晦暗小道,共通的皆是对凡世道不明的眷念与不舍。
而身后,则是更为漫长的寂静,无论多么激越的灵魂,在他踏上奈何桥的那一霎,就只余得下平和的死寂。一种以我手中浓稠汤药换来的静如死水。
生如斯,死亦如斯。
一切不过是场无谓的轮回。
然而人类却拥有足够的韧性,经得起这一而再,再而三地痛苦轮转。如同三生石经得起这无尽的世事变迁一般。
记忆,确实是太过沉重的负担。但如此轻易地抹去,是否更算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逃避?而那人世间沉沉淤积的污秽,又岂是靠着逃避便能洗尽的?
如此说来,我这熬了五千年的孟婆汤,究竟又是作何意义呢?
“孟婆,不知可否占用您一点时间,在下有要事相商。”挥手阻止了缓缓前移的亡灵,拾夜恭敬地立在我面前,平稳无欲的语调中却携着不可抗拒的冷硬。
我扬眉,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:“我还得工作,在这儿说就好。”
他不以为意地行个礼,深邃的眸里幽光浮动,是种不可言说的暗喜。从那里面,我看到了专属于兽的血腥,携着复仇快感的血腥。
“敢问孟婆大人,可知洗心沼之莲姬私入凡界之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