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国海用眼角偷偷瞟着范少伯,脸上略过一丝坏笑,马上又疼的一咧嘴,那表情又哭又笑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。
那妇人可真是底气十足,没辜负了她那副好身板,骂得越来越难听。
“小畜生,小小年纪,手如此黑。”骂着又伸手去抓范少伯。
少伯下意识一闭眼睛,想躲过那只大手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他睁眼一看,母亲挡在他身前。
那胖女人手捂着脸, “嗷”的一声,嚎啕大哭起来,哭得是声嘶力竭。血从她的指缝里渗了出来。
林国海惊得张着嘴合不上。
“好你们这一宅子贱人,你敢打我?”那女人张开手,低头看时,手心里竟有四颗和了血的大牙。这下,女人更疯了似的叫起来。
范少伯躲在母亲身后,心里暗笑:“母亲大人好神力啊,难怪每次打我都那么疼。”
范母冷冷地说道:“林家娘子,我们虽是商贾人家,但也不曾作奸犯科,何苦如此作践我儿。小孩子犯了错,自该教导,却也不是这个教法。”
那妇人更气了,瞪起眼睛,却再没敢上前半步:“我就是要教训教训这小畜生,让乡亲们看看,这就是范家的家教规矩。你打死我吧,我不活了!”说着就要往地上坐。
这时围观的人群后边,传来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:“林家娘子。”
众人转身让路,原来是丛先生。他是镇上唯一的秀才,因不屑于官场的阿谀奉承,没有行卷,也就空有个名头,从未做过官。
“两位娘子,小孩子打架,何苦闹得两家不安。林家娘子也累了,范玦,还不送林家娘子回去。”
丛先生又转身对范母说:“范家娘子,快去多取几贯钱与林家娘子请郎中。”
林家娘子心里不愿,却也不敢多说,她知道就连县令也要敬丛先生几分。
林家娘子拉着儿子林国海愤愤的转身离开,嘴里还不示弱,数落着儿子:“我儿定要争气,好好读书。待金榜题名,看谁还敢欺负咱。”
林国海叉着两腿,趔趔趄趄的跟着母亲后边,边走还咬牙切齿的瞪着范少伯放狠话:“你给我等着。”
丛先生听了只微微一笑,也不与计较。招呼大家都散去了。
范母施礼道谢,叫人把范少伯带回院子。
范少伯跪在母亲面前,紧张极了,心里唱起了神曲忐忑,啊哦啊哦诶,啊嘶嘚,啊嘶嘚,啊嘶嘚咯嘚咯嘚。
范母厉声问道:“该到你给我说说清楚,为何打架?”
范少伯低着头小声说:“母亲,实在是林国海抢了我给龚雪樵制的香,孩儿气不过,才想教训教训他。”
范少伯平时顽劣,但从不敢对母亲不敬。一是本性孝顺有礼,二是有些惧怕母亲的严厉,这三么,他觉得这个母亲更体贴讲理,关键是护犊子,自己打可以,别人却不能碰半个指头。和他梦里的那个无论在外是否委屈,先伺候一顿鸡毛掸子的亲娘老子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