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与湘如分到了同一条船上，几个年轻少艾哭哭啼啼地说要找父皇。湘如认出这几个都是未暮国辈分小的公主，所以按理说，她们还应该称自己一声“姐姐”。

想到自己的父皇，湘如嫌恶地蹙了蹙眉。

她回头朝芳华山望去，记忆中那张温润雅修的面孔和因为夜夜笙歌而衰老憔悴的脸，实在很难重合起来。

师尊与父亲，怎么会是兄弟呢？为什么软弱无能的父亲可以成为未暮的王？为什么满怀雄心壮志的师尊终其一生只能归隐山间，做一个采药研香的化外散人呢？如果当年上皇传位给师尊，未暮是否永远也不会迎来今天这样的结局？

一个国家的灭亡，有太多值得反思的东西了。

湘如察觉到一个力度在拽她的袖子：“姐姐……姐姐？”清脆的童音小声地传来，是上船时甚至没有注意到的女孩，看样子，顶多也就八岁。

“姐姐，我们不是凤族人吗？不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吗？”女孩倔强的声音撞击着湘如的耳膜。

她想告诉女孩儿“传说而已”，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，最终只得点了点头。

女孩笑起来：“嘻嘻，我还知道，普通的凤族人是没有神力的，只有被选中的大祭司才会携带神力和幻形的凤印……而姐姐你，就是未暮新任的大祭司吧？”

湘如惊恐地看向小女孩，发现她的笑容越发诡异起来。

她的祭司洗礼还没有进行，未暮就已经亡了，很少有人知道她就是新任祭司，即使旁门左道地知道了，那她又是如何对凤印的事如此了解……

这女孩到底什么来头？

女孩收敛笑容，扬声正色道：“祭司大人，我以未暮国千万亡民的名义向您请求：请您为凤族、为未暮祈福！让凤凰神鸟惩罚这个灭绝人道的云泽……”

嗖的一声箭鸣，女孩郑重的眼神没了，沉入了洛川之底，只余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白山黑水间回荡。良久，阴暗的血色也消失不见了。

喧闹重又归于寂静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
湘如紧盯着藤舟的一角，脑海中不断回放小女孩的话。

未暮国的凤凰传说她只听师尊讲过一次。说是生活在洛川附近的原始居民在芳华山中偶遇了几只白凤，白凤化为美丽女子与原始居民交-合，诞下了一群生来具有神力，相貌、智慧皆为上等的半神。他们就是凤族的祖先，未暮的始皇。传说发展至今，历朝历代至多出现一个携有凤印的凤族人。

那个女孩说的话，其实有不对之处。

并非选定的大祭司才会携有凤印，而是携有凤印的人才会被选为大祭司。所谓大祭司，受万民敬仰，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实则，只是帝王用于聚拢人心的工具罢了，想杀就杀，命比纸薄。

说来可笑，凤印既是一种天赐的福分，也是一种诅咒。祭司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君王的意愿，否则，凤印的反噬会让祭司落得个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”的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