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黢黢的夜空点缀几颗小星，乌云厚重看不见月亮，白日里庄肃威严的穆将军府在暗夜的衬托下，增添几分寒意。

将军府西南的青石小院，风卷残叶满地荒芜，院落里满是灰尘。庭中那棵点缀生机的绿梅在枝头耷拉着脑袋。寝殿中散乱一地衣物首饰，好像经历了一番洗劫。

女子半倚在床榻上，两眼无神。

女子看起来年纪不过而立，却型如枯木，两鬓白丝，形似半百，眼处围了一段白绫。

“公主，请吧。”身旁的婢女托着一盏白瓷壶，语气满是不耐：“将军还等着奴婢复命。”

宽大的袖笼中伸出只毫无血色的枯手，扯着床幔坐了起来，双手在床侧摸索片刻后，将托盘中的酒壶抱在怀中，半响伴着沙哑嗓音开口：“青玄，本宫嫁与王爷之时，你不过是街角一烟花女子，如今也不过一婢女，说到底也是些上不得台面贱婢。”

“你！”青玄神色轻蔑微微昂头：“公主，贱婢依旧是穆将军府的贱婢，而您却已不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了。”

“是啊，曾经……”沈月摸着怀中的玉壶，突然笑出声来：“曾经！原来已是过去！”

 曾经，沈月也是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姜国公主，本应无忧无虑在大草原如雄鹰一般翱翔，如今却被困在着曾经那个趾高气扬的羌国公主究竟是何时变为过去？是满心欢喜嫁与敌国将军开始？还是从枫儿成为质质子开始？亦或者是被禁足在梧桐小院开始？是从被英夫人毒瞎双眼开始？再者是她交出传国玉玺羌国灭国开始？

曾经变为过去，公主到废黜的正妻，不过是因为穆修远的一句“月儿啊，有我在！”便一次次的相信，等来的确是双目失明，国破家忙毒酒了残此身！原来戏文里的年少情深也会相看两厌，到头来只落得个万般皆是命，半点不由人。

“吱呀”寝殿的门打开，一双黑色绒靴停在沈月床前。再往上是冷冰冰戎装战衣。

“念你与本将军二十年的夫妻情分，本将留你全尸。”男子道。

沈月慢慢抬头，眼前一片漆黑，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少年郎，沈月自梧桐院紧足以来，就再也没见过穆修远，记忆中会对自己说：“有我在！”的少年郎，那个自己放在心间上二十年的少年郎。现在却对她说：“本将留你全尸。”

“为何？”沈月倚着床艰难开口。

他并没有回答。

“为何要灭我羌国！百姓何辜！”沈月开口。

定国将军穆修远，羌齐两国交战之际，恰逢齐国夺嫡风云，惨遭暗害的穆修远被羌国公主沈月所救。一向不拘小节的草原儿女爱慕敌国猛将，不顾父王劝阻隐姓埋名来到齐国，殊不知良偶天成的同时给羌国带去了灭国之灾。

沈月打点后院的同时，也运筹帷幄出谋划策，成为靖王麾下得力干将，靖王登基，穆修远为异姓王爷，立她为正妃，曾经好不风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