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后来呢？后来怎么样了？”

听故事的，是梨园园主白牡丹，楚白衣话音方落，她便搁了茶盏，急急问他。

“后来？没有后来了，往事亦成风了。”他如此道。白牡丹便不再继续追问，只眉黛紧锁。

翊桦帝喜笙乐，在位时常诏请戏班入宫演出，而所诏请的，多是梨园子弟。青岚朝灭亡之际，战火起时，梨园迁至洛阳，后渐销声匿迹，却暗中聚集了大批戏子，另收养孤女养于园中，寻师教武，为梨园守园人，世代相传。近年复出，有空山相庇佑。

梨园常年笙歌缭绕，园内奇花异草，恍如碧落。而世人虽喜梨园子弟之喉，却恐着美景之下暗含杀机，即便是请戏子演出，也不过是用花笺写了帖让人往门缝之中塞进去罢了。

白牡丹仍记得那日里，一袭白衣的楚白衣叩响梨园大门，她那时正领着弟子在后院排演新曲，听闻守园人通秉，道是楚氏求见，却是一怔：已是许久无人叩门，素日里清静惯了的，如今思来想去，却不与什么楚氏相识，踌躇再三，还是让守园人领入园来到前堂一会。

楚白衣怀抱着他的琵琶踏入前堂，墨发高束，竟是未瞧她一眼，只垂首望他的琵琶，轻抚着上边道道纹路，大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之意。

她挥退面带疑色的守园人，也不与他坐，只自沏了茶来，用盖沿滤着碎叶，瞧看他手上动作，问道：“楚先生何许人也？且牡丹孤陋寡闻，并不能识得。梨园常人不敢入，牡丹自是心知的，为何楚先生有这般胆量？也不恐落入什么阴谋？”

他面上浅笑微浮，从容不迫；“在下楚氏，本无名之人，区区布衣哪能入园主之眼？而园主所问，且放眼梨园，如此碧落之境，便是葬身亦是好的。”

白牡丹听到“便是葬身亦是好的”时，略惊了惊，呷了口茶，道：“却不知楚先生为何而来？”

“楚氏此番造访，有故事欲说与园主听来，不知园主可愿赏耳一听？若是愿的，便也予在下一个园主的故事如何？是定然不说与他人的。”她赐座看茶与他，闻他言语甚有把握，水袖掩面轻笑了声儿道：“阁下怎有把握，牡丹定然会应下呢？”

他面色不改，道：“园主如此问来，心下已应了不是？”她闻而深思，转而颔首应下，他拨弄了阵子琵琶，启齿道来。

半晌，白牡丹眉黛略舒了些，犹是不解：“不知楚先生为何说与牡丹来？”

“一个故事好比是一阕歌，唯有知音者，方能会其意，园主便是这故事的知音了。”楚白衣饮了半盏茶略润喉咙，徐徐道，“园主的故事可否说来？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她颔首，轻声，“慕怀平，慕怀平……说来亦是巧的，其中竟有牡丹识得的人儿。”她念“慕怀平”的时候言语最是轻柔，似怕惊扰了什么。柔声唱了句牡丹亭中的“良辰美景奈何天”，笑是：“便把这其中故事说与先生听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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