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烨廷恍若未闻，自顾走到桌案前，从暗格中拿出一张纸。

上面赫然是楚曦的小像。

他看着这张自己当年亲手画的画像，眼里情绪复杂。

那一年初见，自己对楚曦一见钟情。

却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身份之故，让二人走到如今这般田地。

等此事了了，他一定要将所有事情都告诉楚曦。

而此时的指挥府，一片寂静。

楚曦看着画师低声请求：“您可否将这色彩画的更明艳些？”

画师有些为难，这画人像最忌重彩浓墨……

楚曦也瞧出来了，轻声说：“不用太多，一点就好，我只是不想……”

只是不想这辈子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也寡淡到晦暗无光。

画师应了下来。

一盏茶后，楚曦拿着已完成的画像，手抚着上面的自己，眼中情绪复杂。

她画这画像是想留下来，证明自己曾活过。

可如今这画完成，却又不知该给谁保存。

送给萧烨廷？他怕是根本不稀罕。

送给皇兄？他也不会要。

想到这儿，楚曦心间漫着层层苦涩，默默将画像卷起。

院落内，风卷着海棠落叶沙沙作响。

楚曦看着，还是想跟萧烨廷道个别。

但是他不在……

她想着再等等，可是日落天黑，夜微凉，心渐冷。

突然，心里一阵阵阵绞痛，一股血腥气从喉间涌上来。

楚曦强忍着，不让自己咳出来。

天上圆月高挂。

她看着，终恍悟自己和萧烨廷不过一句‘月圆人不圆’。

楚曦慢慢收回视线，走到桌案前，提笔留下了封信。

“此去一别，各生欢喜，愿君此后青霄直上，与陈冰言子孙满堂，白首不离。”

墨浸纸，终成书。

烛光微微，楚曦细细瞧着，而后将它压在了镇纸下。

拿起画像和白瓷瓶，她出门上了马车。

车轮轧过青石板上的雪，吱吱作响。

楚曦靠着摇晃的马车壁，手里紧紧握着那瓶药。

皇兄让她死，是为了萧烨廷手中锦衣卫的权力。

可她从不想伤害他。

是以，自己唯一能做的，就是离开指挥府。

于是遣走玉泉后，她便让人在离城十里外的义庄备了口棺材。

那是她给自己最后的去处。

楚曦想着，眸间溢上抹苦。

这时，马车突然一个剧烈晃动，牵动了心口好不容易压下的绞痛。

一阵血气上涌，她闷咳出声：“咳！”

血从唇畔涌出，大片的红，楚曦的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。

她忙用帕子将血擦去，随后塞进袖子里，不让人瞧见。

经此一遭，满身的力气渐渐逝去。

楚曦疲累不已，只能合上眼，尽量减少动作保持体力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马车终于停下：“公主，到了。”

楚曦闻声用了好大力气才睁开眼，强撑着起身下车。

义庄寂静无声，只有随风翻飞的白皤。

孤寂，破败。

楚曦看着不禁自嘲。

又有谁能想到，这会是她的归宿，一生最后的去处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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